標題/《李保田作品》跳窗而出 作者/水車 李保田說,我更看重我的美術創(chuàng)作,因為它比影視表演更自由更自我。 “自由自我”的結果又怎樣呢?它首先會影響創(chuàng)作,讀者自然會看到李的美術作品與其塑造的影視角色之間的深層藝術差異。 “自由自我”還有“環(huán)境后果”,就是只要你“自由自我”地在家里創(chuàng)作,鐐銬與枷鎖便會早早地潛伏在你的門口,時刻等待著你的作品出門。你只好趁其打盹兒,讓作品跳窗而出,偷偷摸摸地在人跡稀疏處溜達。其實這已經(jīng)很是“社會進步”了——敢在家里、能在家里“自由自我”地畫,就該感恩戴德了。 李保田心存巴爾扎克的這句話至今:“拿破侖沒有拿劍完成的事,我要用筆完成?!边@是上世紀七八十時代中國青年人的激昂慷慨,幾十年走下來,如今垂垂老矣的他們卻都成了唐吉柯德。 李保田研習美術幾十年,卻不大為人所知。 他1986年就與哥們兒夏小萬、姜國芳、楊飛云一起辦過聯(lián)展,后來的三十多年中,這三位畫作的名聲、賣價一路攀升,人們卻在另一條路上碰到了“宰相劉羅鍋”“警察李酒瓶”“保長王麻子”“神醫(yī)喜來樂”“丑角爸爸”…… 演戲讓李保田得以糊口養(yǎng)家,也就不用惦記賣畫了。這使得他的美術創(chuàng)作多了一些內(nèi)在的自由,于是畫起來傾注的心力就更大,于是賣作品就有了賣孩子一樣的舍不得。就這樣,他煞有介事、敝帚千金地畫了幾十年,結果就是鼓搗出了一堆不看任何人臉色的東西。畫商、藝術家、評論家,看著這堆有點古怪的東西,很可能會覺得有點別扭。從市場、時尚、美學、藝術史脈絡的角度,也不大好給這些作品“歸堆兒”。然而這很可能便是李保田作品的一個重要特點。 就“獨特、深刻、生動”的藝術標準(這是我胡亂概括的標準),起碼要先把“獨特”抓到了手。李保田似乎抓到了。至于深刻與生動與否,還請讀者自斷。很少發(fā)表作品,是因為李保田缺乏發(fā)表的興趣,況且有些他很喜歡的作品又“不適于發(fā)表”。至于發(fā)表作品可以謀得一點名聲,李說,我要那個名聲干嘛? 關于自己飾演的角色,李曾說,大眾喜歡當然好,但我更在乎專家的評價。 上世紀80年代李保田參演電視劇《好男好女》,之后仲呈祥捎來短信寫到,唐弢、朱寨兩位老先生說,閣下的農(nóng)民角色李金斗,前無古人恐怕也后無來者。李保田說,當時看到這封信,他好一番激動。 然而他很不愿意提及過往的成績,對于自己飾演過的角色也有著超越表演的認知。 保田以《宰相劉羅鍋》而開始在民間名聲大噪??汕皫啄觌娨暸_紀念《宰相劉羅鍋》多少年,組織談話節(jié)目,他拒絕參加。我問為什么,懷舊一下不行嗎?他說:“事情過去了就過去了,再談沒有意思。二是我跟那些人不是一路,不想同臺。三是“劉羅鍋”雖然有點民間意識,但本質上還是皇帝的爪牙,有什么可談的?我怎么可能參加這種節(jié)目?” 在美術創(chuàng)作方面,李說自己是既自信,也有些自卑。因為自己終歸不是科班出身。也因此他會更看重“專家的意見”,還說想知道陳丹青的真實看法。然而我倒另有看法——何必在乎“專家意見”?原因是,如今連仲呈祥水平的專家都很難找到了。仲呈祥一直在體制內(nèi),還能說一些行話,而如今的藝評家們,別說體制內(nèi)的,就是體制外的,又有幾個人的話值得聽一聽?把如今的中國各個領域的專家放到世界上,90%以上的都不能入流,人文領域的專家混子更多,甚至“越專家”,往往越糟糕,糟糕得連審美本能都死掉了。 幾十年來,我對李保田作品的認知也有個變化的過程:直覺的認識——藝術套路的認識——本能+理性的認識。相對應的評價則是:很奇特很驚艷——不大專業(yè)——還是很值得欣賞的。其作品藝術價值比較突出的幾點是:獨特、真誠、有靈魂、不失精神高度。 其實,一個個性鮮明、優(yōu)點缺點都比較極致的人,只要他是善的,只要他不裝且勤奮,其作品大凡是可以讀一讀的。 畫畫能夠修身養(yǎng)性,面世與否又如何?這當然在理。但李保田畫畫恰恰不是這么個路數(shù),而且正相反。他是身心俱損地畫,是跟自己跟世界較著勁兒地畫,是靈魂自我撕打得見了血地畫,是表達自我又觀照著社會地畫。為什么是這個畫法兒呢?悠悠哉地畫不好嗎?簡單說,是個性使然,是三觀使然;復雜說,則能寫一本《藝術論》。 張大千的畫也算說得過去,但因為對他的為人有幾分不滿,導致其作品中的俗氣在我這里被放大。欣賞作品與欣賞作者有著微妙的聯(lián)系。從1986年至今,我對李保田的作品實在是有些麻木了,如今我更加欣賞的是作品后面的那個人。 藝術家多與圣賢無關,這些“上帝之猴”往往一身的毛病,甚至堪稱世俗標準下的忤逆之徒。然而好的藝術家也有獨有的可愛,便是真實與自由,便是本能與本性的不羈與飛翔。如果再有幾分深邃、正義與堅守,就更好了。單只說堅守,李保田身上就有一個令人信服實例,就是對找上門來的、唾手可得的鈔票的拒絕。一路拒絕下來,數(shù)以億計,這使得他的資產(chǎn)與同等影視地位的人,是天壤之別。然而這個“硬指標”的背后是什么呢?如此不識時務之人的藝術作品又會是怎樣的呢?如果有這樣一個與我毫不相干的人,我照樣也會對其作品其人感興趣的。我甚至想過,這類的人若能夠花大力氣做成一件事,很可能包含著“神的召喚”,而人類史上堪稱偉大的藝術作品,又很可能是包含著幾分神意、神力的。 那么這幾百件作品以后怎么辦呢?李說最好一并送給相互看得上眼的美術館,以保持自己幾十年創(chuàng)作的整體性。有了這樣的心情,便可知他對于出版《李保田作品》是在意的。有了這本畫冊,就等于整體性地向世人呈現(xiàn)了自己的作品。然而因為是“跳窗而出”,所以又有了不能“正常呈現(xiàn)”的遺憾。 畫冊就要印刷了,保田問還能不能在最后加一幅近期的自畫像。我問這重要嗎,他說重要。畫冊出版后,我說里面有了各個時期的自畫像,這幅為何重要?他說這一幅是我的現(xiàn)狀——老了,但還不服,卻又無奈,對于逝去的青春內(nèi)心還在抓撓,卻又不得不面對衰老、丑陋與死亡。 聽了他的這番話,我慶幸編輯畫冊時將訪談文字中間的一段文字提到了開篇: “人老了,力透紙背的精液已經(jīng)沒有了,只剩下了斑斑尿漬。畢加索晚期的、最后一兩年的情色作品,就是這樣的感覺。有些藝術家從陽痿的那天開始創(chuàng)造力就沒有了,意志夸了,精神垮了。他們的一些作品因為情色,不能被世俗容忍,甚至被恥笑為一個變態(tài)的老混蛋畫的東西?!?/font> 不經(jīng)意間,這段話與最后的自畫像,竟然形成了首尾呼應。 我又問,簽了幾十本畫冊了,如今冷靜下來了,您對這本畫冊的客觀評價是什么? 他說:“不管是好是壞,我做到了盡量跟他們不一樣,僅此而已。我表達了真實的自我,這也就夠了。” 聊到今后怎么畫,他說還是想與時代有更緊密的聯(lián)系。不想將內(nèi)心的時代憤懣淡化,搞那些老來超脫的東西。說自己不是那種漠視國家、民族命運的人。 我暗想,這樣的作品,還得跳出窗戶,而在藝術上,還面臨著時代性與永恒性的美學難題。 對《李保田作品》畫冊感興趣者可掃二維碼具體咨詢?;蛩盐⑿琶?“zhchenweilu”咨詢。 《李保田作品》中國攝影在線有售,每部1000元人民幣。 2020-5-23 |